年轻时,唐一功长得很帅。可人帅,时运却不济,干了好多年,还是个小科员。他老婆给他生下个胖小子,可不到一年,老婆竟然脚一蹬死了。你说,这不倒霉到家了?
然而,倒霉人也有时来运转的时候,局长大人的千金小姐就看中了这个帅哥。不过,千金小姐有个条件,她不愿当后妈,所以非得让唐一功把儿子处理了,才和他谈婚论嫁。
为了得到这位千金小姐,唐一功咬咬牙,抱着儿子一直跑到近边界的老黑山上,找到一个护林人,谎称自己找亲戚走迷了山路,趁护林人去解手的机会,把儿子留给了他。
就这样,唐一功如愿以偿地做了局长的乘龙快婿,官运也随之亨通,从小科员迅速变成了科长,又从科长升到了财务处处长的位子。官做大了,心也更贪了,几年下来居然贪了几百万元,不想最近东窗事发,他吓得携带赃款又上了老黑山。这里山高林密,遮天蔽日,离边界又近,唐一功心里的算盘是:伺机越过边境,去继续挥霍贪来的钱财。
这天,唐一功在山林里蒙头转向地走了半天,想找个山洞躲起来好好歇一歇,不想脚上被蛇咬了一口,痛得坐在地上抱着腿直叫“哎哟”。正巧这时,一个背着猎枪的老人走到这里,急忙拽了根青藤勒住他的腿,帮他挤出伤口里的污血,然后上了解蛇毒的药,把伤口包扎好。老人笑笑,对唐一功说:“没事,这蛇毒性不大,再上一次药就好了。”
唐一功觉得这老人有点面熟,拼命回想,终于想起竟然是当年自己把儿子留给他的那个护林人。老人并没有认出唐一功来,自我介绍说他叫“赵石”,还眨着眼睛问唐一功:“你是哪个单位的?到这深山老林里来干什么?”
唐一功灵机一动,说自己是森林调查队的科研人员,和同事到这里来搞调研,不想走散了,迷了路。他怕赵石不相信,又装模作样地补充说:“老哥,你忘啦?十年前我来这里搞调研,咱们在山上见过面,我就是那个老刘呀!”
赵石眨巴眨巴眼睛,摇摇头,不好意思地说:“想不起来,人老了,记性差了啊……那好,既然咱都是干林业的,咱就是朋友了,到我屋里去歇歇吧,午饭就在我那儿吃。”
唐一功不想多事,赶紧推辞说:“老哥,不麻烦你了,我还得去找我那同事呢,你忙你的去吧!”
赵石故意虎下脸,说:“你客气啥?我不是还得给你换一次药嘛,蛇毒治不彻底,会把腿烂掉的。”
唐一功一听害怕了:真要烂掉一条腿,那不全完了?反正这姓赵的没认出自己,顺便找机会打听打听自己丢弃了16年的儿子也好。于是,他便跟着来到了赵石在老黑山上的小屋。
小屋里的摆设十分简单,看上去好像只有赵石一个人住在这里。唐一功试探着问:“老哥,你家里还有啥人?”
赵石说:“还有个儿子,在县里念高中。”
“老伴呢?”
赵石苦笑了笑:“像我这种人,谁愿意跟我在这老山林里受罪?”
“那你儿子……”
“嘿呀,这儿子是老天赏给我的哩!”说到儿子,赵石的眼睛分外明亮,口气也十分得意,“那年,一个陌生人突然给我送来个儿子,嘿,还真是块好料子!如今我儿子长得模样又俊,书又读得好,年年考第一,谁见了谁夸。他已经放暑假了,说是今天回来,兴许你能见着他!”
果然,到晌午时候,一个帅气的小伙子闯进屋来。
赵石高兴地对唐一功说:“瞧,我儿子!”又指着唐一功对儿子介绍说:“捡宝,这是森林调查大队的刘叔叔,脚被毒蛇咬了,在咱这歇一会。”
捡宝立刻恭恭敬敬地给唐一功鞠了一躬,亲热地叫了一声:“刘叔叔好!”
唐一功两眼直直地瞅着站在眼前的这个一表人才的儿子,心里真说不出是啥滋味:明明是自己的儿子,却偏偏只能接受他叫一声“刘叔叔”,唐一功感到了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愧疚和揪心的痛苦。他悄悄从背包里摸出一沓钱来,趁赵石在灶上忙午饭的时候,塞进了儿子的书包。
吃过饭,赵石对捡宝说:“下午你替爸到林子里去巡逻一趟,我要送送你刘叔叔。”
捡宝答应一声,扎上裹腿,背上防身用的猎枪,就出了门。赵石似乎不放心,追到门外又嘱咐了几句,然后才回来对唐一功说:“走吧,我送你去林场。”
唐一功一愣,急忙说:“不用,我自己能走。老哥,你给我换药吧,换了药我就走。”
赵石的眼睛里突然射出两道犀利的光来,他瞪了唐一功一眼,说:“药不用换,咬你的蛇根本没毒,我是故意留你在这里,就是为了让你看一看你的儿子。”
唐一功惊得目瞪口呆:“你……你认出了我?”
赵石说:“我不但认出了你,还看出你是一个可能犯了事、想逃到境外去的罪犯!”
唐一功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子,他真没想到,赵石的眼睛怎么会这么厉害?眼下来硬的肯定不行,只得哀求说:“老哥,看在我给了你这么好的一个儿子的份上,你就放我一马吧?我不会忘了你的。”说着,他又从背包里拿出三万块钱,“你先把这些钱留下,就算是供我……不不不,是供你儿子上学的……”
“你不要做梦啦!”赵石打断唐一功的话说,“要是你儿子知道这是赃款,他会怎么想?”说到这里,赵石的眼睛红了,“我刚才为什么没让他认你?我就是怕他年纪还小,心灵上承受不住这种打击。你想想,他小时候被亲爹抛弃了,而现在见到了亲爹,却又是一个要偷越国境的罪犯,他心里是啥滋味呀?”
唐一功被赵石的这番话说得心里又酸又苦,两行泪水从脸上流了下来:“我……我不是人……不是人……”
赵石说:“不过,我看到你偷着往孩子书包里塞钱,觉得你还算有点人性,还有救……”他边说边又从儿子书包里把唐一功刚才塞进去的那沓钱拿出来,装回唐一功的背包里,“这样吧,我给你个机会,你自己带着这些赃款到林场去找边防警察自首,争取宽大处理。以后改造好了,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会让儿子去认你!”
赵石这番情真意切的话,把唐一功感动了,他擦干眼泪,发誓说:“老哥,你真是个有情有义的人,我听你的,我不但到林场去找警察自首,还要检举别人,争取立功!”
赵石说:“好,那你自己走吧,我就不陪你去了。咱们都是男人,说话一定要算话!”
唐一功点点头:“老哥,你放心,我一定说话算话!”说罢,他迈出小屋,大步向山下林场走去。走了一会,回头看看,见赵石还站在门口目送他,他朝赵石挥了挥手,继续往前走。
又走了一会儿,唐一功再回头看时,赵石已经回屋里了,他又往前走了一段,四处看看,认准确实没人时,便扭头钻进树林里,往山上奔去。其实,唐一功压根就不想去自首,他打算先在山上找个洞藏起来,等天黑后再想办法悄悄潜过边境去。
唐一功在树林里走走停停,四下瞅瞅,大约走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发现了一个山洞。他心里一喜,几步奔到洞口,刚想往里钻,突然传来一声大喊:“不能进去,洞里有毒蛇!”随着话音,一个人跳到他跟前,一把把他拽离了山洞口。
唐一功扭头一看,竟是提着猎枪的捡宝!他惊诧地问:“你……你怎么在这里?”
捡宝说:“我出门时,爸爸特地嘱咐我在这一带巡逻。”
唐一功心里不得不把赵石好一顿赞叹:“这个姓赵的!”
捡宝问:“刘叔叔,你这是要干啥?”
唐一功眉眼一转,说:“我要到林场去,见天色还早,就想再搞点调查,走累了,想进洞里歇一会,不想是个毒蛇洞,谢谢你救了我。”
捡宝脸上的神情分外严肃,他摇摇头,轻轻叹了口气,说:“可惜,我只救了你的身体,还没有救出你的灵魂……”
唐一功的脸“唰”的白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捡宝说:“你不要再装糊涂了!你其实根本不想去林场,你是想找机会偷越国境!”
唐一功强辩道:“你胡说!我堂堂一个科研人员,怎么会偷越国境?你快巡逻去吧,我在这歇一会就下山。”
捡宝坚决地摇头:“不行,我必须送你去林场!现在就去!走吧!”
唐一功眼见自己的玄机败露,气急败坏地喝道:“我告诉你,我……我就是你的亲爸爸!”
捡宝气愤的眼睛里含满了泪水:“不管你是谁,我今天绝不会放你过这座山!你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跟我一块到林场去!”
唐一功绝望了,此时的他,像个输光了一切的赌徒,他想夺捡宝手里的猎枪,作最后一搏。他慢慢向捡宝靠近,但捡宝很警惕,也慢慢往后退,就在唐一功向捡宝扑上去的刹那,赵石和两位边防警察赶到了,他们不由分说给他戴上了手铐。
赵石气愤地指着唐一功说:“你呀,哪像个男人!我们这里早接到了通缉令,你是根本逃不掉的。”
唐一功长长地叹了口气,垂下头时他瞥了一眼儿子,这时候捡宝已经转过身去,只看到他两肩一耸一耸的,显然哭得很伤心。
警察要押唐一功走了,捡宝忽然转过身来,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对唐一功说:“我和爸爸会遵守承诺的,只要你改造好了,我还会认你……”
赵石大吃一惊:“捡宝,你都知道了?”
捡宝点点头,说:“他在屋里往我书包里塞钱,我也看到了,我觉得很奇怪,所以爸爸突然让我去巡逻,我没有走远,我在小屋外听到了你们的对话……”
赵石仰天长叹,感慨地对唐一功说:“看见了吧,儿子已经长大了!现在就看你的啦……”
I can't tell what the words are saying here. I don't know the language, so I don't know the companion story to the drawing. But the drawing itself does tell a story. The lines are very emotional. And the faces. None are smiling. That tells me a lot about this stor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