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因缘巧合的情况下,我与在瑞斯凯诗偶遇的旅伴一同报名参加禅修课程。在课程开始的前一天,我们乘坐四轮驱车穿梭在荒野密林之中,来到了一座庄严的静坐中心。
在报名手续完毕之后,大伙儿聚集在大树下闲聊,七嘴八舌地讨论此时此刻的心情,企图释放内心的能量。在接下来的10天里,我们即将展开一场与世隔绝的静坐之旅。我们禁止阅读、书写、与学员不能有口头及眼神上的交流。在这场探索内在世界的旅程开始前,我的内心毫无波澜,因为平时的我话并不多,性格偏内向,所以这些限制对我来说并不艰难。
第一天,老师要求我们前三天只专注于观息,即观察鼻子三角区的呼气与吸气,目的是要让我们的心平静下来。起初,我很难将注意力转移到鼻子那里,因为单盘坐着一段时间后,就会感到双脚及后背的肌肉酸痛,需要调整姿势。而且思绪像一阵风一样不停地在脑海中来回掠过,心生焦虑,内心虽想逃离原地,可是脑袋却告诉自己要坚持下来。我偶尔会偷瞄其他学员,前排的旧学员稳如泰山地坐着,然而多数学员都无法静下来,不停在转换姿势。然而,第一天在内心翻滚折腾之中不经意地流逝了。
在接下来的数天,情况只有稍微改善,外在看似比较平静了,肢体比较少动作,呼吸变得比较缓慢,但内心依然在掀着一场大战,脑海中还有数千万只草泥马在奔走。在跟老师述说这种状况之后,他吩咐我说,不要去执着地去避开一切念头,只需带着平静的心去观察,我只能似懂非懂地点头。然而,我越去观察,就越容易陷进其中。
有一次,脑袋忽然开始发疼,疼到眼泪及鼻涕无法抑制地流下来,我迅速飞快地奔出大堂外,蹲在一偶默默地流泪,心难以平伏。助手见我如此,要我回房去好好休息。这场莫名而来的头痛到流泪不止的经历,让我意识到其实根本不像平时那样坚强,只有内心软弱、需要保护,缺乏安全感的人,才会睹起一座防御城墙,当柔软的力量使这堵城墙崩塌了,洪水就会忽然爆发,泪水才会绝提。
那数夜在入睡时,梦境也变得清晰无比,感觉自己在看着一部又一部的电影上映。在连续几晚发了噩梦之后,思绪开始慢慢沉淀下来,杂念也开始变少了。头脑在静止之后,心才会开始操作,心不会批判,也不会怀疑,二元性在这里也不复存在。日常动作也开始变得缓慢下来,比如吃饭时会徐徐咀嚼食物,洗澡时会注意到水流过身体的清透感,五官都开始变得敏感起来。
在最后的几天,老师要我们进入一个阴暗的小隔间里静坐。在没有学员发出声音干扰我的情况下,我更容易入静,可以察觉到每一呼每一吸之间升起又消散的念头,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生命在于一呼一吸之间吗?时间和空间仿佛消失了,一味沉浸在这种止境的状况,只有敲响的铃声能把我拉回现实。
此外,我也察觉到自己与大自然是协调的,开始学会欣赏大自然的美。在休息期间,我会走到私密花园,蹲在草丛中,感觉自己化身成一朵花,享受着日光的照耀,然后望着下方的溪流流过,聆听着大自然的交响曲。有时候,我会提早起身,一个人独自走到草丛中,完全不惧怕黑夜的,望着布满繁星的夜空良久。
时间飞快地流逝,课程很快就来到最后一天。在解禁后,大家禁不住大笑起来,大堂中再次充满着各种声音,能再次听见声音的感觉非常奇妙。每个人来到这里的目的有所不同,有些人只求一丝宁静,有些想疗愈失去父亲的伤痛,有些人想要戒烟,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我相信大家都有所获益了。在离开寺庙回到红尘后,我像个雀跃的小孩那样看这世界,虽然世间依然纷忧,但内心却从此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