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爬第一个塔楼的斜坡时,我们家几个人很快形成特有的家庭漫步模式。我的两个女儿在妻子两侧蹦蹦跳跳,练习着她们的“摇滚巨星”造型,撅屁股,甩头发,张开双臂,仿佛在说:“你敢说我不帅?”而我依然拄着拐杖低殿后。
不一会儿,我们的小歌星兼词作曲作者就编出一首曲子:
我们走在布鲁克林大桥上,
爸爸身上有补丁和伤疤。
我们走在布鲁克林大桥上,
别担心,那没多远。
我们走在布鲁克林大桥上,
像摇滚明星一样唱着歌。
走路是我病倒之后最先失去的能力,我花了很长时间去思考这个最基本的人类动作。据我的理疗师观察,人类的每一步都是潜在的悲剧:你差点儿绊倒左腿,然后赶紧用右腿来保持平衡。走路是与重力、笨拙和灾祸的持久对抗。
走路也可以是人生意义的来源。自从人类开始信仰神明,就企图走进它们。在《圣经》里,英雄们灵性上最大的突破往往发生在旅途中:亚伯拉罕走向应许之地;以色列人穿越红海;以色列人被掳到巴比伦。从麦加朝圣到十字架苦路,最伟大的朝圣之行都是在行走中实现的。很多朝圣者会特意为自己的行走增加难度,她们赤着脚,衣衫褴褛,甚至在鞋里放上小碎石,所有这一切都是为减慢自己的步伐。
我现在明白这是为什么了。
用拐杖走路,最直接的影响就是速度慢。你所走的每一步,都必须刚刚好,耍不得半点花招。以我来说,牵一发而动全身,从拄着拐杖快麻木的胳膊,到刺痛的脚趾,每走一步,全身上下都能感受到那种牵引力的作用和痛苦。要知道,用拐杖走路可是多了两条腿。但在路上,这让你觉得自己更像个人。
这个速度让你有机会和更多的人交流。我们在桥上走了还不到十五步,就有一群人和我们打招呼:“哇,你拄着拐杖来爬起桥?祝你好运。”除此之外,对那些同样步履缓慢、受到干扰,或是正与自己的不适抗争着的人们而言,拐杖拉近了我们之间的距离。你会发现,这些看起来不易接近的人们其实自成一团。就在我们走上布鲁克林大桥的几天前,我曾经和系着护膝的商人说笑,和戴着颈托的男人交流彼此的病情,还拍了拍一个用助步器走路的女人,给她鼓励i。一句话:拄着拐杖的我比任何时候都要和善。
马克·吐温曾把纽约形容成荒凉的沙漠,人人都缺乏耐心,行色匆匆,像没头苍蝇一样撞来撞去。他所描述的和我现在认识的一些人很像:“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得一辈子里完成两辈子的工作,所以他匆匆,匆匆,又匆匆,永远没有时间付出同情心,除了美元、工作和生意,他永远不准备把时间浪费在其它任何事儿上。”
很少有什么事能打破这种行色匆匆,知道你突然丧失行走能力。你会发现,这种阻碍很快,变成了一封邀请函。剥掉对地位和权力的渴求,这种伤残使你有能力去敞开心扉与人交流。跑得再快,你也不过是孤身一人,冲向自己命运的重点。但是,如果你坚持自我,悠闲前行,你就能够与这个世界邂逅,获得陌生人的帮助和支持。
你会自己探索这个世界。
在19世纪40年代的欧洲,巴黎街头出现一种新型的步行者,它们缓步踏过游廊,在公园里闲逛,沉默不语,观察着身边的一切,从容不迫地享受着悠闲人生。为表达这种闲适的心情,当年在漫步者中,还流行带上一只小乌龟,让它决定散步的速度。
我喜欢这个想法,它听起来像是对缓慢移动的赞歌。
和乌龟一起去散散步吧。
放慢脚步看看这个世界。
(摘自[作者:<美>布鲁斯,费勒]《爸爸军团》)
感想:
我还能依稀记得小时候的一些事情,令我感触颇深的就是一条河,我暂叫做屋后的河,因为它生也不过百十年,经过与留心的人也不多,所以从来没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名字。屋后的河是一条浑浊的河,在那河上有一座颤巍巍的桥,孤零零的扎在那里几十年,那桥也没有栏杆,我当然是极其害怕走这桥的,总担心有些史前巨兽将我吞噬。
然而,我却每天不得不走一遭这桥。
晚饭后是我与家人的散步时光,我往桥上蹬去,发出一阵空响,还看到那河上飘的白沫,顺溜地鼓出一些杂碎的东西和着浑浊的旗袍。我便吓到,但也不会吱声,而是尽量往中间靠去。最主要的是那时的晚霞很美,整个天空像一床薄单,绯红色浸透了云层。过了屋后的河,在河的对面,我可以寻着一栋废弃的楼房,令人惊讶的是,那是一栋铁皮制成的楼房,敲击可以发出沉闷的空响,当霞光照在楼上,我会带着异常的兴奋,踩着铁皮楼梯,跑出铁镫子的空响声,扶着锈迹斑斑的扶梯上那楼顶。等上来时,手上就有一股浓郁的腥锈味了。
在我看来,那就是当时再平凡不过的散步了。我的母亲往往会与邻居说笑,那是一个早些的年代,没有太多的汽车去追逐,我会倾听破房子的回音究竟有什么玄机,实际上到现在我都无法准确的描绘那空响是怎么回事,因为那是一种拖了百十年的在扶着历来风雨的叩响。那时的散步不与现在所相同,现在更像是为了达到某种目标而付出的努力。以前,我会歪歪扭扭,蹦蹦跳跳的在那路上,有意去越过一个不起眼的沟壑,或是仰头去用眼直直地盯着落日,连着它衬出的所有霞光。现在不会了,除了高楼会刻意地去挡住你的视线,乌云会静静地浮在空中来哭诉它的悲哀,成堆的作业压得你喘不过气,无数的任务等待你去完成外,更多的就是睡觉了,只有睡觉时,梦境才会给你一个真正的世界抚慰你未平息的心。
渐渐地,我想我不会回到以前的生活了,那种和谐、安静、美好、惬意的感觉也仿佛久不重来了,或许那时一种自然所赋予的能力,也是为了让你更好的融入大自然,有时候想来,也许做一棵树会更美好一些。
@anodiebird, 不错!也教教我怎么能写出这样的好文!
机器人?
伤残的我比任何时候都要和善。的确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