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备份一下
1.从各方面来讲,岳昕都值得我的敬佩。只是这种敬佩可能实际意义不大,或者她不愿意接受。(如果有朋友跟她很熟,想烦请转达,借机结识她)
2.北大的打压,其实并不算是出乎意料的。不管在强度和广度上,都没有超过过往,包括89后的历史。旁观者觉得北大为什么这次这么狠,那恐怕只是不知道或者已经遗忘了过去发生了什么。
3.北大这事倒并不是没有特殊性。不仅是因为校庆,因为这顶多会是校内整肃;但这次打压是广泛的,不限于某校。背后的原因,是#MeToo运动在中国,已经愈演愈烈有学生运动的苗头。在稍微松懈点的威权国家,比如曾经的台湾韩国,这类学生运动接下来的发展趋势不仅仅是性骚扰防治机制,还会有“校长下课”“教育部长下课”,甚至集会抗议触发其他议题的公共参与,一发不可收拾。而以党国的历史经验和嗅觉,这苗头更是必须狠狠掐死的。
4.这次事件里反复提到“境外势力”。虽然这个维稳专用概念一直以来都是被过度心虚恐慌且神经质的党国用作恐吓他人并为自己正名,但这次我怀疑他们是有具体的指向。这是指的民运圈这段时间以来策划的“五一共振”(即在五月一日集体上街)。虽然我完全不认为这个活动有什么意义,但考虑到党国一向以来所持的防患于未然的观念,他们必定会把这个策划和在四月份发酵开来的#MeToo运动联系在一起,再加上塔吊工人要求涨薪,生怕这其中有什么关联,引起学生运动与街头抗议的真正共振。所以,这次他们无疑是高度敏感紧张,如临大敌。
5.有人说对#MeToo的打压是因为高校里性骚扰太多,一旦展开势必会有大量教授被举报。我无法认同这点。这个体制的行事逻辑,并不是要保住 部分人(更何况只是些老师),而是保住权力的权威,和利益共存链。更何况,后来的运动发展已经让此事演变成更高部门介入的事件。
6.LGBT权利也是如此。这些权利其实本身并不与政权核心利益和观念抵触,甚至还可以做出进步的花样来。最大的障碍其实只是政权内、权力链条上那些手握重权与资源的人,观念上未必接受。哪怕年轻一代的人愿意接受这样的理念,也不敢轻易做出改变,因为害怕受到上级的惩罚。所以,只是偶尔吹吹风,止个损,避免有过于负面的新闻发生。
7.有人居然觉得,人民日报发了文要求倾听学生声音,或者同性恋不算病,就算官方在为此事定性降温了。这简直是过于幼稚了。且不说实际操作部门和宣传部门是否步调一致,即使人日发文真是有人授意,也完全可能是在配合着唱红脸白脸。先放任自己人干了坏事再站出来说两句好话,难道就有人感恩戴德直呼圣明了?哪怕这是体制内人自己推进所谓进步的策略,我也嗤之以鼻。而体制外抗议者见到这种文章,竟然奉为圣旨,一口一个“人民日报都这么说了你们怎么还不听话照做”的言论,真是愚蠢得无以复加。现在的这些问题,本来就是这样的态度造成的。Again,哪怕这被视为推进所谓进步的话语策略,我也以鄙视待之。
8.这里可能还会涉及到某些人,比如辅导员,比如人日评论员。我的态度是,不会原谅。不管ta们平日如何与学生亲近,如何看上去开明进步,如何有苦衷和无奈。因为ta们其实选择非常多,但却伪造出一个不得不做的困境,其实只是为了保住自己那个非常金贵的饭碗。真要愿意帮忙的话,首先就不会是那种职业或者角色。这个选择非常清晰。
9.说回信息公开。在我印象中,曾经的南方系,或者说改良派特别喜欢采用这个策略。然而,信息公开制度只有在代议制民主下才是真正有效的。这是因为政府/议员权力来自于选民授权,必须对选民负责,或者更直接点说,失去民众支持的政治人士将会失去权力。在这种压力下,政府/议员才需要回应民众的要求,才需要用信息公开的方法寻求稳定的支持。但在中国,既然没有代议制民主,就不用奢望真有什么可靠可持续的信息公开了。有这个制度,一定程度上是为了装点门面显得更为民主,另一方面是为了行政上的高效化,满足政府和民众两方的部分信息需求。所以地方政府偶尔会回应一些不要紧的公开要求,这是意料之中的authoritarian resilience,但稍有越“界”,申请人自然会被当作真正要被解决的问题——你凭什么敢要求我们公开信息。改良派爱做这个,要么是真的过于幼稚,要么是想借力推动一点点进步。但,我对此没有信心。
10.再回到岳昕。她是我的同级同龄人,看相关文章,感觉自我启蒙(原谅我用这种词)的时间也和我相近。但有点出乎意料的是,在从高中到大四这几年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后,(从行动来看)她竟然还能抱着一腔热忱去冀望体制下的改良与进步。相比起来我倒是要决绝得多,这背后的原因可能是转变路径和环境、资源、信息不同。但同时也很难不让我留意到,相对于更老一辈的异议行动者,中青年的学术派异议者,我们这一辈人中竟然很多是直接转向了(西方意义上的)社会主义行动派左翼。比起ta们,我这种中右翼异议者倒是显得颇为异类了。
11.当然,如果比起我们的同龄人,我和她都是异类。从来就没有和多数人相似过,而我已经习惯了。也因此,非常理解并佩服岳昕,并乐意结交这样的朋友。
12.说回来吧。岳昕,或者这两年公共议事的重点是女权(行动上,工人维权也有)。比起过去在这方面的缺失,纠正性别权益方面的错误真的是一个很大的进步。只是,这方面进步的背后,其实是所有相对更不安全,但却更重要的议题被全面噤声。这里所指,包括但不限于宪政、民主化、公民社会、言论思想自由、群己权界…这些是更为基础性、更为关键的问题,还有包括对异议者的打压,大规模监视和数据采集,以教育为名的强制集中营重新兴起,对弱势者的制度化压迫……因为它们失去了议论空间,才有了注意力的转移和女权运动在中国的兴起。我并非在贬低女权运动的重要性,它也无需为这种转移负责,只是想强调,女权并非是一个可以在真空里、现有体制下能够做得好的事业。它是建立在其他更重要的、更宏大但基础的政治上的,但我们却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公开谈论过它们了……
13.女权近几年在国内兴起的另一个原因,可能和欧美近几年很明显的青年左倾(社会两极化),女权运动声势高涨有关。女权主义者在向西方学习如何介入公共生活。但这背后不可避免地遇到一个很关键的问题:西方的社会运动经验究竟在多大程度是在中国可复制的,或者说,国情此时究竟有多大的影响。之所以有这个顾虑,是因为我认为过去环保圈模仿欧美推广低碳,就是一个本地化不足,动员效果不好的例子。国情常常是个借口,但它的影响确实存在。但就我个人来看,目前的女权活动(反性骚扰、反家暴、保护各种妇女权益)都挺好,没有追随西方议题和运动模式,还能有些局部缓慢的效果,我非常乐见其成。
14.这里可能不得不说到性别平权,尤其是LGBT平权在中国受到的(出乎我意料的)广泛关注和支持。甚至我那些大多数并不介入公共议事的同学,也有些发声认为微博前段时间的禁令非常荒唐错误。我猜可能是因为它本身还具有一些浪漫色彩。这大概真是,我们这一代人的不一样吧,从小到大受到各种A站B站动漫影视之类(我真不了解……)的影响,观念上自然更为开放。至少我有些惊讶。
15.这几天在看《她们的征途》,感慨万千。如果有下篇,岳昕的故事大概也会写上一笔。在那些真正有胆有识的人接连倒下之后,历史已经来到了我辈面前。我们再也没有选择了。
补:
1.曾有同学比较好奇地问我,为什么会关注性别议题,去做这方面的活动。具体怎么回答的我不记得了,大意是,所有压迫性的权力我都要努力去解构,所有不公我都要去对抗,不管是来自政权还是其他。(这里就显得很左了哈哈
2.想起前几天盛传的一个政治倾向测试。我非常严肃地建议大家,不要做这种测试,也不要去做任何心理/政治测试。一是他们不一定靠谱,严格的心理统计是一门非常严谨复杂的学科,要制成一套有效的问卷成本巨大(看看托福GRE费用就知道了),那些问卷不可能靠谱;二是,如果你自己了解自己,完全没必要去做,除了show一下,没啥好处;最重要的是,你的数据,就这样被你泄漏了,而且这是可以精准对你自己偏好进行画像的数据。Cambridge Analytic当初就是这么搜集数据的,不要对自己的答案数据的去向太自信。随便出点心理小测试,诱人回答且分享,再卖数据,这简直可以成为未来的一个产业了。
3.这可能又要涉及到数字极权主义的问题了。大概需要新开一篇。有空再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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